二十副钩爪同时甩向峭壁的声响,像是群鸦惊起时扑棱的翅膀。蒙骁的钩爪卡进岩缝的刹那,他听见头顶传来楚军巡哨的嗤笑:";秦狗莫不是要学猿猴?老子尿泡尿都能浇死你们!";那楚兵说着当真解开裤带,浑浊的尿液顺着岩壁淌下来,在蒙骁头顶三尺处被山风吹散,淋了黑夫满头满脸。
";入你娘的!";黑夫在下方破口大骂,虬结的臂肌猛然发力,钩爪竟在岩壁上犁出半尺长的火星。季婴攀在右侧五步外,忽然吹了声婉转的口哨,调子是他们去年在魏国边境学的山歌。少年先锋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卷着绳索,鹿皮靴尖在岩壁上轻点,活像只捕猎前的云豹。
蒙骁突然嗅到一丝甜腥。不是血的味道,倒像是...他瞳孔骤缩,厉声喝道:";季婴别动!";话音未落,少年先锋的钩爪正卡在一处突兀的岩棱下,牛皮绳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季婴咬着绳索的牙关渗出血丝,双腿猛地蹬向岩壁,碎石簌簌落下间,蒙骁看见裂缝里闪过一抹熟悉的嫣红。
";是楚人的机关?";黑夫在下方低吼,声音闷在岩壁间嗡嗡作响。他正用肩膀抵着块松动巨石,古铜色脖颈青筋暴起。
季婴却像着了魔似的,竟松开左手去掏腰间匕首。蒙骁的喝止卡在喉头——少年已经用刀尖挑出个油布包裹。褪色的胭脂印记在暮色中若隐若现,恰似阿房那日摔碎妆盒时,溅在他衣襟上的痕迹。油布展开的刹那,昆仑玉脉的标记在残阳下泛着诡谲的幽蓝。
";铜矿图!";季婴的惊呼带着颤音,";但这标注...";少年突然噤声,蒙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地图边角褪色的胭脂痕正慢慢渗出血色,像极了阿房耳垂那抹朱砂红。
破空声骤起。
蒙骁旋身甩出钩爪的瞬间,三支羽箭擦着他耳畔钉入岩壁,箭尾白翎簌簌抖动。楚军巡哨终于发现异常,箭雨裹着碎石倾泻而下。季婴慌忙将地图塞进胸甲,却见上方楚人正在割他们垂下的绳索。寒光闪过,三条牛皮绳应声而断,蒙骁听见下方传来老吴的怒吼。
";黑砂可不是白掺的!";铁匠的吼声在峡谷间回荡。蒙骁咧嘴一笑,五指猛然收紧——钩爪倒齿在黑砂加持下生生咬进岩层,竟将半个楚军拽下悬崖。那人的惨叫声在山谷回荡,惊起更多寒鸦,蒙骁看见他坠落的轨迹划过残阳,像极了阿房抛向火盆的胭脂盒。
当最后一名秦军翻上崖顶时,残阳正把楚军旌旗染成血色。季婴摊开地图的手指还在发抖,胭脂印记旁昆仑玉脉的标记清晰可见。少年先锋忽然指着某处惊叫:";蒙队正快看!";只见地图褶皱处渗出细密血珠,竟在羊皮上蜿蜒成";阿房";两个楚篆。
蒙骁望着西方渐暗的天际,忽然想起临行前丞相那句耳语:";会稽山的石头,会唱歌呢。";山风掠过岩缝,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,他握紧钩爪的掌心突然刺痛——不知何时,倒刺上沾着的楚军血肉里,竟嵌着半片孔雀蓝碎瓷,与阿房妆奁上的纹饰如出一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