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叉相的鬼爪抓来时,陈三狗咬着牙擦响铜箍。火星溅上陶罐的瞬间,老术士的咒语戛然而止:\"等等!燕国铜符在......\"那嘶吼里竟带着哭腔。陈三狗突然看清他缺了无名指的左手——这特征与刺杀蒙恬将军的燕国死士完全吻合,断指处还留着锯齿状伤痕。
轰!
气浪掀飞五丈内的礁石,陈三狗耳朵嗡嗡作响。待烟尘散尽,岩壁上赫然显出幅三丈见方的矿脉图。田虎拎着昏死的老术士从废墟里钻出来,络腮胡焦了大半:\"三狗子,拓图!\"他甩过来的狼毫笔杆还带着体温,陈三狗突然想起初入咸阳宫时,这杆笔曾在自己手背敲出戒尺般的红痕。
哆嗦着展开羊皮,朱砂线从芝罘岛直指昆仑山。当他描到某处矿洞标记时,狼毫突然顿住——这星芒符号,分明与搬运九鼎时见过的裂纹严丝合缝!墨汁在羊皮上晕开,恍惚间又看见鼎腹内壁流转的星辉,那些光点排列竟与眼前矿脉走向隐隐呼应。
\"发什么愣?\"田虎踹开半截焦黑的法袍,从老术士怀里摸出块铜符,\"看看这个!\"铜符边缘沾着血渍,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紫红,双鱼纹在醋液冲刷下泛起青光,符面\"戌时三刻\"的刻痕让陈三狗倒吸冷气——这正是李斯大人沙盘上朱笔圈注的时辰。海风突然转向,他嗅到铜符上残留的龙涎香,这气味只在楚王贺礼的漆盒中闻到过。
海风卷着硝烟掠过矿脉图,星芒符号在朝阳下明明灭灭。田虎突然眯起眼,铜符边缘的云纹让他想起楚宫密室壁画中神女的耳坠纹样,那幅画里捧鼎的女子发髻上插着的,正是这种云纹玉簪。他拇指摩挲着符面,突然发现\"戌\"字缺了一横,与咸阳宫存档的某卷密文残片笔迹相同。
\"虎哥,这矿洞走向......\"陈三狗话没说完就被打断。
\"闭嘴!\"田虎突然按住他后颈,力道大得要把人按进岩缝里。顺着络腮汉子的目光望去,陈三狗看见海平线尽头若隐若现的船帆——那是燕国战船特有的三角帆。帆布补丁的金丝针脚在雾中闪烁,让他想起修补九鼎裂缝时熔化的金液。
礁石滩突然响起尖锐的骨哨声。田虎脸色骤变,这是墨家示警的暗号。他反手将铜符塞进陈三狗怀里:\"带着拓片游回去,告诉陛下......\"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,陈三狗突然意识到这铜符被老术士的血浸透了,血渍在羊皮上晕开成星斗图案。
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。陈三狗看着钉入礁石的燕尾箭,箭簇上的孔雀纹让他想起熔铸传国玉玺那日,赵清漪发簪坠落的碎玉纹路。箭尾白羽还在颤动,第二支箭已擦着他耳畔飞过,削断几根发丝,断发飘落时竟在空中燃起幽蓝火焰。
\"接着!\"田虎突然扯下颈间狼牙链砸过来,\"游到红礁区有接应!\"狼牙划过脸颊的刺痛让陈三狗清醒,他看见络腮汉子抓起两截炸裂的竹筒,迎着箭雨冲向船帆方向。田虎奔跑时扬起的衣袂间,隐约露出腰间半枚残缺的虎符,那正是三年前骊山平叛时被剑锋劈开的信物。
海水灌进嘴里的刹那,陈三狗攥紧了怀中的羊皮。咸腥味中混着丝醋香,那是墨家特制药液的味道——他突然想起离宫前阿房悄悄塞给他的瓷瓶,瓶底凸起的纹路与矿脉图上的星芒如孪生兄弟。浪涛声中,隐约听见田虎的吼叫混着金属撞击声,像极了当年在骊山矿洞深处听到的,那套镇压龙脉的青铜编钟的余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