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时,沈炼随黄锦而来,见皇帝和永青侯真回来了,顿时长长松了口气,忙俯身行礼:“臣……”
“嘘!”
沈炼一怔,随即瞥见太子正在熟睡,连忙收了声。
“小点声,平身吧。”
“是,谢皇上。”
“朕不在的这些日子,可有人来过大高玄殿?”
“回皇上,都察院御史、六部给事中等言官来过数次,不过都被臣挡在外面了,并不曾真正进来。”
朱厚熜微微颔首,道:“这么说,除了内阁六部,并无人生疑了?”
沈炼大感诧异,道:“阁部的大人也不知皇上离京之事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朱厚熜没在此事上多说,只是道,“自明日起,就不要守在这里了,接下来,朕会临朝。”
“是,皇上圣明。”沈炼喜形于色。
朱厚熜打趣道:“这么说,朕之前不临朝,就不圣明了?”
沈炼一僵,悻悻低下头。
见状,朱厚熜不禁失笑:“好啊,好……”
沈炼以头抢地,郑重道:“臣斗胆谏言,皇上不宜沉迷玄修,更不宜痴迷享乐!”
“呵呵,怎么,以为朕要治你大不敬之罪,故临被治罪前英雄一把?”
沈炼闷闷道:“臣冒犯天颜,罪无可恕。”
朱厚熜轻轻笑了,“国有诤臣,国之大幸,起来吧,朕不至于听不进去忠言。”
沈炼怔了怔,缓缓起身。
朱厚熜说道:“你本是嘉靖十七年的进士,正统科甲出身,曾任知县,只是秉性太过耿直,险些遭祸,幸逢李青解了你一时之难,举荐你做锦衣卫,又逢陆炳赏识,这才有今日……”
“不过,你这个锦衣卫属实分不清自己的定位了,也罢,既如此,那朕也只好遂了你的意。”
沈炼恭敬听着。
朱厚熜话锋一转,道:“锦衣卫不适合你,你还是做文官吧,不过你这性格,也不是做京官的料子,去江南做官可愿?”
沈炼呆了呆,抬起头,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。
“怎么,以为朕在寻你开心?”
“臣不敢!”沈炼忙恭敬道,“臣愿意,敢问皇上,臣……任职何地、任何官职?”
“暂且不急,等朕旨意便是。”朱厚熜伸了个懒腰,“总之不会太久便是了。”
“是!”
朱厚熜挥了挥手。
沈炼又是一礼,直起腰,又朝李青颔首示意,这才退了出去。
“如此安排,如何?”
“极好。”李青颔首,“有锦衣卫这个履历,以及和锦衣卫指挥使的亲密关系,沈炼行事自会方便许多。”
谈话声不大,不过睡眠浅的朱载坖还是被影响到了。
朱载坖缓缓睁开眼,见到父皇和永青侯,以及胖胖的黄锦,一时都不敢相信。
揉了揉眼睛,又在大腿上掐了一把,这才相信不是做梦。
“父皇……”
“行啦。”朱厚熜笑骂道,“朕总共也没离开两个月,瞧你这样子,跟天塌了一样,未来朕龙驭上宾,你怎么办?”
朱载坖悻悻道:“儿臣知罪,父皇春秋鼎盛,切不可说不吉之语。”
接着,又瞧了眼李青,打了个招呼:“永青侯。”
李青微微颔首,道:“你们父子聊,我找沈炼聊聊。”
朱厚熜点点头,随即看向儿子,笑问道:
“上朝理政的滋味儿如何?”
“时至今日,儿臣才真正体会父皇之不易,儿臣汗颜,诚惶诚恐……”
朱厚熜皱眉道:“不是让你说这些套话的,问你感受如何,如实回答便是!”
朱载坖讪讪称是,如实道:“很累。”
“是啊,很累。”朱厚熜神色缓和下来,轻叹道,“这就是皇帝,九五至尊,四海共主的皇帝,做皇帝难,做个英明的皇帝更难,可既然走到了这个位置,既然命运选择了你,就要坚定的走下去,对社稷苍生要有敬畏心,可也别太过诚惶诚恐。”
“是,儿臣谨记。”
朱载坖郑重道,“祖宗的江山社稷,儿臣万死不敢丝毫懈怠!”
“如此甚好。”朱厚熜满意地笑了,霸气道:“接下来,且看父皇如何做,好好看,好好学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