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霭沉沉,如一幅浓重的墨画缓缓铺开,将整个世界都笼上了一层朦胧而神秘的色彩。
醉仙楼在这暮色中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,三十六盏琉璃宫灯齐齐亮起,那柔和而明亮的光芒,穿透了渐浓的夜色,将三楼的雅间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。
雅间内,檀香袅袅,轻烟似雾般缭绕。黑小虎身着一袭玄色长袍,袍上金线绣就的暗纹在灯光下隐隐闪烁,更衬得他身姿挺拔,面容冷峻。
此刻,他正坐在桌旁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前的青瓷酒杯,杯身上细腻的纹理在他指尖划过。他的目光,静静地落在沐子宁身上,看着沐子宁专注处理伤口的侧脸。
灯光洒在沐子宁脸上,勾勒出他略显疲惫却依然坚毅的轮廓,黑小虎忽然发现,岁月已悄然在他眼角留下了细纹。
“还记得你六岁那年,在药王谷偷喝蛇胆酒......”黑小虎突然缓缓开口,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,却被楼下传来的琵琶声撞得有些发颤。那琵琶声如泣如诉,婉转低回,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往事。
沐子宁正在缠纱布的手微微顿了顿,那原本平稳的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停滞,铜盆里的血水也随之泛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。
纱帘轻摇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莎丽静静地坐在屏风后,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,裙上绣着洁白的梨花,腰间束着一条白色的丝带,更显得她身姿婀娜,气质温婉。她双手捧着鎏金暖炉,暖炉上精美的花纹在灯光下闪耀着光芒。她看着黑小虎将温好的竹叶青轻轻推到沐子宁面前,这个素来杀伐决断、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,此刻倒酒的姿势竟带着罕见的笨拙,那微微颤抖的手,似乎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。
“当时你醉得抱着药人哭,说定要研制出解百毒的灵药。”黑小虎突然低笑出声,那笑声中带着一丝怀念,一丝温柔。他伸出手指,轻轻敲了敲沐子宁腰间晃动的青铜药铃,清脆的铃声在雅间内回荡。“如今倒真成了‘阎王愁’。”
沐子宁缓缓抬头,烛火在他眸中碎成点点金芒,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。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深邃,一丝感慨。他解下腰间半块残玉,轻轻放在案上,那残玉上的裂纹处新镶的银丝闪着冷光,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伤痛与故事。“兄长当年赠玉时说过,见玉如见人。”
满桌珍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,腾腾的热气忽然模糊了众人的视线。黑小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他猛地抓起酒壶,仰头痛饮,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下颌滑落,浸湿了衣领。莎丽坐在屏风后,静静地听着瓷盏轻碰的脆响,那声音清脆悦耳,却混着男人压抑的哽咽在梁柱间回旋,仿佛是岁月的叹息。
无常抱着刀斜倚在廊柱上,他身着一身黑色劲装,刀身闪烁着寒光。他的眼神锐利而警惕,忽然抬脚踢飞了要来换菜的小厮。
小厮惨叫一声,摔倒在地。黑武士们身着玄甲,静静地站立在暗处,玄甲在灯光下泛着幽光,他们将整层楼守得密不透风,仿佛针扎不进。
楼下的说书人正讲到“少主血战药王谷”,他声情并茂,唾沫横飞,惊堂木拍得震天响,引得听众们阵阵喝彩。
“当年若不是你相帮......”沐子宁的指尖轻轻抚过锁骨下那道疤,那道疤仿佛是岁月刻下的勋章,记录着曾经的生死与共。他的话音突然被窗外炸开的烟花截断,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,如同一朵朵绚丽的花朵。
黑小虎猛地攥住他的手腕,力度之大,仿佛害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。白玉筷跌进松鼠鳜鱼的酱汁里,溅起朱红的斑点,在洁白的桌布上显得格外刺眼。
莎丽坐在屏风后,静静地看着两个男人交叠的投影投在茜纱窗上,那投影随着烛火的摇曳而晃动。
她忽然发觉,他们连咳嗽的节奏都惊人相似,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。她轻轻转动腕间的翡翠镯,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今晨黑小虎擦拭佩剑时,剑穗上同样质地的翡翠在晨光中摇晃的模样,那一幕,如同电影般在她脑海中回放。
“尝尝这个。”黑小虎突然夹起一块水晶肴肉,小心翼翼地放进沐子宁碗里,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。“你以前总嫌药王谷的膳食太苦。”他的筷子尖微微发颤,那是因为内心的激动与紧张。油渍在织金桌布上晕开暗色的花,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。
“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吧。”沐子宁突然开口,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,一丝心疼。
“没你们在身边,还真是孤单!”黑小虎笑着回答,那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苦涩。
沐子宁嘴角上扬,露出一抹笑容,调侃道:
“我怎么听说,魔教少主在出关日大发神威,三招打败副教主马三娘。金鞭溪客栈识破长虹剑主虹猫之计,天魔乱舞神功大败三剑合璧?”
“都是说书人谣传,做不得真。”黑小虎摆了摆手,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。
“什么是真的?”沐子宁看着莎丽,眼中闪过一丝戏谑,打趣道:
“比如,这位美人,兄长不跟小弟解释解释吗?”